盛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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拜拜

长痛短痛1

渔夫莲x画家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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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他着迷的每一项品质在分离时都面目可憎



“快到家了哦。”

小理蹦蹦跳跳走到路的尽头,在标着目黑的门口停下,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陌生的背影,她仰起头:“你找谁?”


道枝回头,循着声音向下看,小女孩眨着好奇的眼睛看他,还未等他说出口,小理又说:“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?他晚上才回来。”小理的手伸进领口拽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,铁门晃动几声打开,“你可以进去等他。”

道枝皱了皱眉,“谢谢。”

“那我们也进去吧。”小理偏过头小声说话,道枝正要开口,小理一边走进门一边说:“今天来了客人呢。”

她身边明明只有一团空气。


“你爸爸和……”道枝用目光在屋子内搜索,“和叔叔呢?”

“他们一起工作去了。”小理无聊抠着手指,“爸爸不放心叔叔一个人在家。”

“哦。”

一时寂静无言,小理睁大眼睛看道枝,想着有了陪客人的理由,爸爸就不会骂她不写作业了。

这个客人很漂亮,小理想不出别的形容词,她盯着一直看都不会看腻的漂亮。


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,道枝的手指圈住茶杯慢慢转凉。


目黑莲在半个月前和他进行了分手八年的第一次联系,彼时道枝在观察落叶卷起的方向,为了新漫画的发行他忙了许久,在前一天晚上终于歇下来,当然也只是空闲几天,饿了一周的手机刚刚充满电,不停闪动的屏幕一下一下晃着他的心脏,道枝骏佑看看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的阳光,一把掀开,被太阳照个满怀才醒过神,原来不是梦。

道枝骏佑从小到大秉承着待人礼貌客气的原则,对陌生人一样,对熟人一样,对前男友也应当一样,他按下接听键:“你好,我是道枝骏佑,哪位?”

“我是目黑莲。”

他声音低沉很多,也许是对再次联系前任的紧张,隔着电波听起来有些沙哑。

我当然知道,道枝想,“不好意思没听出来,什么事?”


“很抱歉打扰你……”目黑莲还是这样,用冗长的寒暄,在道枝不耐烦之际,他说出真正目的,“说出来很难为情……”

那就不要说了,道枝想。

他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,等待目黑莲做好心理建设。

目黑莲放轻声音,小心翼翼试探着:“你能不能,把小理接走?”

道枝立刻给予一声轻笑,尽管明知道这会让目黑莲难堪,可他还是没控制住,这是身体做出来下意识的反应,不怪他。


你终于养不起了吗?道枝嘲讽地想。


“是。”目黑莲挫败承认,又忍不住给自己找理由,“小理她有些不一样,你来看一看,再决定要不要带她走。”

整天跟傻子在一起有什么正常的?道枝忍不住想。

“知道了,我下周会过去。”

道枝挂掉电话,回忆起八年前的混乱生活,早就记得不真切,可是耳边充斥的呵呵笑声,孩子尖利的哭泣,画不完的价格极低的画,始终是噩梦一般。



“孩子是无辜的。”目黑莲在想要打胎的道枝面前露出正义的表情,“我们要生下来。”

养呢?那谁养,道枝问,你养得起?还是我?还是你那个长不大的傻子哥哥?

“养,养……”

目黑莲还未答话,坐在角落摆弄玩具的松野轻松举着玩具车冲道枝挥手,道枝嫌恶转过脸,也许是傻子的话给予目黑莲信心,他一字一句回答:“我,我们可以养。”

道枝骏佑想笑,想让目黑莲睁大眼睛看看他们两个加起来堪堪富余一点的收入清单,目黑莲又垂眼,半张脸埋在落日的阴影中,抿抿唇:“当然,如果你不想生,那就不生。”

看起来好可怜哦,道枝心软一瞬间,时间爆炸空间割裂,这一瞬间就延长至十个月,让他经历呕吐疼痛,赏赐给可怜的目黑莲一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孩子。

道枝看都不想看一眼,目黑莲喜欢,还总要抱着她在道枝面前,要道枝看,也要道枝夸。

“你看小理多可爱啊。”

道枝从繁重的工作中抬眼,淡淡说一声是,又继续工作。


为了避免和孩子扯上关系,道枝强硬要女儿跟了目黑的姓氏,不是他的,有什么可爱的?道枝甚至懒得做出夸陌生孩子的样子。

目黑莲对此很不满意,问他,孩子饿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喂奶?纸尿裤湿透为什么不换?

振振有词,正义凛然,指责着冷漠的新手妈妈,试图把道枝的心脏挖出来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,想要在他的血管脉络上刻下要爱孩子的字样。


道枝把画了一天的废掉的稿纸扔到他脸上,纸页晃动着铺到地面上,化作道枝骏佑的士兵将目黑莲围在其中,一帧一帧全是被黑色笔刷脏掉的画,不难看出创作者的躁郁。

“是你说了你养。”道枝冷眼看他,“她一个人顶两个傻子的花销。”

“轻松不是傻子。”目黑莲打断他,皱眉道,“他只是发育迟缓,我知道你对他不满意……”

“是!”尽管知道有理才会赢得争吵,可是人一旦陷入这种情境就忍不住提高音量,道枝也不例外,“二三十岁了五岁的智商,迟缓?到他死了能做出十以外的加减吗?”道枝冷哼一声,背对他坐到画布前打开颜料盒,交画日期将近,没有灵感也要对着客户的模板画出来,灵感是给富人准备的礼物,他已没有这样清高的资格,“两个人养四张嘴,上个月你哥哥划了邻居的车,我赔的,上周你女儿发高烧进医院,我带她去的,刚收到的稿费被她花的一干二净,哦,她发烧是因为你哥哥喂了她冰水。”


目黑莲哑然。

他不知道,因为他也在加班。

“对不起。”目黑莲讷讷,将稿纸收好放到桌子上,转头要跨过散落一地的玩具和垃圾,在逼仄的空间里寻一处空白来安放哭闹的小婴儿,已经九点,他们还未做晚饭。

分割出来的另一个房间传出抓门声,哭喊声变得粗哑,被道枝骏佑关了多久?不知道,也许是一整天,不关起来会怎么样?铺满地面的玩具给出很好的答案。

目黑莲下班回来时遇到楼下邻居,是个内向的女孩子,她磕磕巴巴向目黑莲提出请求:踩地板的声音可不可以小一点。

他打开门,松野轻松立刻扑出来,挂到他身上,鼻涕眼泪抹了他一整个努力维持平整的西装,明天不能再穿。

“饿,莲,我饿。”他哭着,指向道枝骏佑弯下去的身影,“枝枝,关我。”

啪一声脆响打破了吵闹,道枝垂着头,将掰断的画笔扔进垃圾桶,他的动作又轻又缓,目黑莲见状迅速替轻松擦干净脸,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纸币,“去楼下给枝枝买一根画笔,剩下的你想买什么吃都可以。”

轻松立刻开心起来,笑得鼻涕泡冒出来,噔噔噔跑出门。


小理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,目黑莲泡好奶粉喂到她嘴里,又替她换下纸尿裤,颜料,垃圾,排泄物,混杂的味道充斥在窄小的客厅。

“我受够了。”道枝转过身,静静看着目黑莲,“要么他走,要么我走。”


这不是道枝骏佑第一次说,从把松野轻松接过来那天,他将道枝的数位板摔个粉碎,道枝就一直这样说。

“对不起。”目黑莲还是这样回答,除了对不起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,只能为小理,为松野轻松,为他曾经想要肩负起一切的东西向道枝道歉。

“你还会说什么?”道枝重重吐气,一整天的工作让他疲惫,他捂住脸。


怎么会爱上目黑莲?

因为目黑莲很好,是,很好,太好了,道枝骏佑在毕业找工作时遇到目黑莲,彼时目黑莲作为面试官助理,在道枝将书包忘在面试间时,等了他一个下午,甚至跑到道枝的住处还给他。

又善良,道枝再一次碰见他看见他蹲在广场角落喂流浪猫狗。

“最近没有钱给你们做绝育了。”他听见目黑莲说,“等我下个月发工资就来带斑点和小波去做绝育哦。”

小猫们不满地冲他喵喵叫。

又有责任心,到了夸张的程度,道枝复试时碰到他被面试官骂,因为他没有将复试通知到位,事实上是同事将名单打印缺漏,目黑莲还是连连道歉,最后是同事过意不去站出来承认了错误。

谁不爱这样的人?

道枝骏佑自小到大遇到的人都是推卸责任冷眼旁观的人。

是艺术家的共性。


怎么会讨厌目黑莲?

因为目黑莲太好了。

姑妈膝下一个痴呆的儿子,本来很有钱,对亲戚们多有轻视,不肯来往也不肯给予任何帮助,目黑莲在东京上学时找不到住处,她也决计不肯提供一张床,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跑去炒股,心脏一梗进了病房,死前给目黑莲通了一辈子第一次电话,将傻儿子托付给他。

坏人总是将好人拿捏至死。

老人托孤,傻子独活,怎么也不能拒绝,目黑莲哀求着道枝,又坚定将傻子带回来。

“只是多一碗饭。”目黑莲这样说。

多一个人就多一碗饭,一张嘴,需要一张床,一个房间,衣服鞋子破了要买,还要娱乐,五岁的孩子不给玩具就要哭,精力也充沛得吓人,拥挤的房间被他一天踩出四五遍鞋印。


孩子也要留。

他可以给猫狗绝育,当自己的孩子意外来临时,又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它被打掉。

这是一条生命,他心好软,他做不到。

他又哀求道枝,留下它,只是多一张嘴。

道枝爱他,也做不到拒绝。

不拒绝就是答应,就是答应和他一起承担,承担他的责任,承担他的压力。


道枝又做不到了。

从成年起他孤身一人自由自在,想喝酒喝酒想旅行旅行,说走就走。

如今被目黑莲困住,又被孩子锁住。

他承认他害怕。


目黑莲一向他说对不起,男人冷硬的脸可怜巴巴,向他道歉,向他说好话,道枝又心软,爱情不就是一世一生,苦也一起甜也一起。

他冷凝的表情在目黑莲的道歉中缓和,一言不发转过身,将自己埋在从窗户洒进来的月光中,盯着被打成灰蓝色调的稿纸,等待傻子破门而入跑到他身边将新的画笔捧过来。


“枝枝,笔。”松野轻松叼着面包小心翼翼将画笔抽出来,傻子也有傻子的好,被道枝推进房间关了一天,吃饱了什么都忘了,又对着道枝傻笑,见道枝严肃的表情就自觉放乖,不敢开电视,蹲在一旁推玩具车,塑料车轮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。

小理也吃饱,咂咂嘴睡着,目黑莲在做饭,饭菜煮熟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,今天做了咖喱饭,道枝摸了摸空空的胃袋,翻出第一版废稿,拍下来发给买家问可不可以,暴发户哪里懂什么艺术,看见黑的白的红的绿的错杂的颜料两眼发直,向道枝连连称好,爽快打过来余款,要求画完剩下几副。

至少三个月的房租有了。

道枝看了看银行短信通知,合上手机。

也许需要再给目黑莲买一套西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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